地理位置

其實是這樣的。今天本來想早早上床取暖，臨睡前想再看外婆一眼，便看見了老姐的最新文章。這裡面有一些錯誤資訊，礙於我的學術尊嚴(笑)，我忍不住又想貼點東西上來，以免誤導大家。上圖大家自然看得出是雪蘭莪州在西馬的位置，而下圖就是吉膽島在雪蘭莪州的位置了。吉膽島的手繪圖上，很清楚地用紅線圈出了兩個聚落，她們就是吉膽島和五條港了。所以，兩個村子是在同一個島上的，應該算是鄰村，而非鄰島。

無關外婆，有關五條港

說到賣“咸酸甜”，我想起了小時候的一段記憶。

小時候，我們家算是“有錢人”，是島上少數幾乎買得起電視機的人家。

每一天除了電視節目，還會播放港劇錄影帶。這樣一來，不論任何時段，客廳地上總坐滿了看“借看”電視的人。讀小學的我竟然看到了商機，學人家到吉膽島（我們隔壁的一個大島，盛產螃蟹，距離約15分鐘船程）去批發零食，在家門口擺起檔來。

嘿，那時候島上還沒有自來電，我老爸特地啟動馬達來播電視給你們看的，汽油很貴的咧，難道你們不用聊表心意嗎？

“交觀”我的零食攤，就當作是你們的一點心意好了，不然我會不小心在電視機前忙來忙去的。。。

就這樣，我第一次下海算是成功的。貨品不多，來來去去不就是沙爹、一包三粒不同顏色像彈珠的橡膠糖、瓜子、蝦餅、魷魚等等等。

最好賺的不是吃的，是tikam。有玩過吧？五分錢可以買一次希望，抽一張牌，撕開看號碼，對對看有沒有中獎、中多少？最最最至尊獎是一塊錢，通常會中的是一角兩角的。買的人是賭客，賣的人是莊家。當然最後是莊家贏的=生意賺錢。

故事的後來，我並沒有成為商界奇葩，只能一生勞勞碌碌的，過著手停口停的生活。

賣 "咸酸甜"

阿嬤年輕的時候就做好多生意，賺錢養活一家子八、九張口。早期的五條港只有零散的幾戶人家，也沒人在賣東西。阿嬤就劃著小舢舨，去吉膽買一些“咸酸甜”，還有水果啊、甘蔗啊什麼的來賣。那簡陋的小舟，要她一下兩下地用力劃著，一來一回得花上她三小時的時間！不過有時遇到海水的順流就可以快一些。

“海水若在漲時我們去吉膽就順流，水在退時我們要回來就順流。水退時我們要去吉膽就遇流，我們要過去風卻吹過來。”阿嬤回憶著她的經驗，驕傲地教著我們這基本的“地方知識”。

阿嬤的子女們個個長到十來歲也都開始幫她去賣東西，賣阿嬤自己做的糕餅。也因為需要這些孩子幫忙賺錢補貼家用，女兒都沒上過學，這是媽媽一直無法釋懷的事情。但阿嬤說，那年頭啊，吃得飽比較重要啊！外公早期是砍柴的，但他狀況不好，到五十多歲就不事生產了。一個家那麼多張口在吃，這也是迫於無奈的事。

。外公。

外公如果還在的話，今年應該有92歲了。大外婆4歲。
外公姓洪，名阿峇。
他去世時61歲。
（那時我才3歲，對外公的記憶非常單薄。
隱約記得他是一個穿背心和孖煙通，走路緩慢的老人家）。

外婆都叫外公“鴉片仙”。
外公出事的起因，據說就是因為抽了鴉片，不小心踩到一根鐵釘，
帶他去醫院又自己跑了回來，結果因為破傷風而救不回來了。
外公在馬來西亞出世。
出世後不久，曾祖母就去世了，
於是他被帶回中國由爺爺奶奶撫養長大，
一直到18歲才返回馬來西亞。

外公回來時，家裡的童養媳——也就是外婆——已經14歲。
3年後，17歲的外婆正式嫁給21歲的外公；
18歲生了大舅，然後二舅、三舅、大姨、我媽、四舅。

 

那時外婆是不喜歡外公的，說他很壞，愛吵架。
沒有愛情。反正結婚也不需要愛情的，那時候。
叫你嫁給誰就嫁給誰。沒有得選擇。
可以偷跑嗎？
跑去哪裡？除非有人帶你私奔。
終歸一句：你若拿人家的銀，就要跟人家和。

那是那一輩人做人的道理。

外婆的笑容

老房子，敦煌

  
老房子的大門之上以鐵花鑄上“敦煌”二字，
是屬於洪姓人家的堂號。
敦煌之下，隱約可以看出“1962”的上半部，
代表建于1962年。（下圖的數字有沒有比較明顯一點？）

 

這老房子是外婆花了4千500大元建造而成的，

每一分一毫都是老人家親手掙來，真正是有血有淚有汗。

當時沒得向銀行貸款，但可以標會。意思是一樣的。

先把錢標來用，再慢慢拖，叫做“拖會仔”。

福建人的“拖”字，代表“慢慢的折磨”。

例句：

1. 他吃到老，拖到老。

2. 他這一生，很拖。

3. 他給這病拖很久了。
4. “你這個不孝子，你唔通安呢來甲我拖！”

這是大廳的全貌。房子殘舊了。

早時，如果外婆有能力再嘔出400多元，
那麼地板就可以選用“樁仔板”
（木板有很多種類，這種是最硬最耐的，不知道真正名字叫什麼）
後來用的“紅板”，質地比較差，
如今，地板間的縫隙，大到可以直接把灰塵掃下海。
好處是，可以做為外婆的煙灰缸。
外婆很愛乾淨，她一天有好幾次，
總是會晃呀晃的去拿掃把，

晃呀晃的給客廳重新掃一遍。

。外婆的嗜好。

外婆抽煙已經50多年了。

 
以下是妹妹跟外婆做的一段關於抽煙的訪談：
湘= 許湘彩（我妹）
福= 小舅（客串的）
李= 李蔭（外婆）

湘：阿嬤為什麼會呷煙?
李：早時那個誰誰有呷啊，我常常去找她，就跟她一起呷。
福：早時人很多都呷的啊。
李：早時人都呷這種紅煙。像這樣我們一起坐下，妳卷我也卷。沒有人呷 “煙枝”。（紅煙）一包才兩角半啊。
湘：妳以前三十歲呷煙，人家不會說妳是“歹查某”喔？
李：不會啦，我們在家裡呷而已不會的。
湘：那在家以外就不能呷喔？
李：對啊，四處去不能呷，家裡呷就好。不過像我這種老人就不用緊，少年的（指年輕的，男女亦然）就不可以。
湘：是吼，老人就沒有人敢說妳了吧。

外婆總是說：“呷煙沒路用，了looi、傷身啦。”
不過她最喜歡收到的禮物，還是香煙。